Drive My Car

林林的作品中,電影製作人揀選了輕巧的短篇小說,但要在銀幕上滲出一股村上味,卻殊不簡單。

由黃變紅,有開篷變天窗,不同的版本帶來不同的感覺,有待各人駕駛自己的,上公路,繼續前行

我在想:甚麼是改編?改編既不是一字一句的搬字過紙,也不一定要保留甚麼角色、事件或思想;有時,簡簡單單,編劇人看完原著小說,從中抽取一些養份,甚或獲得某種靈感,再思考再創作,天馬行空,那製成品與原著的關係又是甚麼呢?有必要去聽所謂原著 Fans 的意見嗎?

濱口龍介的《Drive My Car》取材自村上春樹同名短篇小說,故事情節講述生活美滿、才藝不凡的劇作家家福(西島秀俊飾)所面對的壓力與困境,例如他與任職電視台的妻子音(霧島麗香飾)終日看似形影不離,但原來他早發現妻子多次與其他人有親密關係,而他在舞台上投入的演出獲得讚揚,卻無人了解到他難以抽離、甚至陷入崩潰的壓抑;在一個看似平凡的晚上,他的妻子突然離世,他傷心,後悔當初沒有與妻子坦白相處,音的離開似乎未能為家福解開心結,反而,這個心結一直延續到他兩年後的舞台劇製作之中,他遇上音生前的其中一個拍檔高槻耕史(岡田將生飾),也遇上一位性格孤僻的年輕女司機渡里美咲(三浦透子飾)。同一架汽車,家福第一次由司機位置轉坐後排乘客座位,他的心結似乎要被打開了……

村上春樹的題材由文青走入中產,編導濱口龍介借此故事帶出濃厚的村上味道,由情慾後的故事創作,到車廂內直述的劇本對白,冷淡的言語密集而來,巧妙地建立出這對夫妻既熱又冷的關係,觀眾也如同看村上春樹的小說一樣,冷眼旁觀,靜看着城市中這對夫妻不尋常的生活細節。

戲過半場,電影製作團隊的字幕才出現,創作者分隔住音死前與死後的光景,也提提觀眾電影作版的叙事結構與原著有所不同。當家福失去妻子之後,又勉為其難地接受這位司機,觀眾才開始看到他與其他人的關係,才開始了解家福的心鎖。濱口龍介利用這一趟工作旅程,讓觀眾看到另一個家福,了解他不完美,對人對事也帶點傲慢,他原本隱藏着的,一下子被翻弄出來。

電影中,那齣契訶夫的舞台劇《萬尼亞舅舅》佔了重要角色,相比小說,電影帶出更多寓意與聯想,尤其是渡里美咲的出現,冷漠的外表觸動了家福,她駕了他的汽車,似乎比家福自己操縱得更流暢自如,渡里美哎縱然一樣有不堪回首的往事,但在公路上,她更似一個完美的司機。

未看電影之前,我以為最好的創作人也只能把《Drive My Car》拍成一齣典型的公路電影,但濱口龍介不限於此,不論氣氛人物、借物寄情的層次上,他拍出了比小說更豐富的世界,啟發出觀眾更多的思考。

看完電影,我馬上再讀一次書架上的《Drive My Car》,開始思考甚麼是改編……

伸延:
.《看不見的愁苦》、《中佬萬里行
.《山河故人》、《千禧曼波》、《香港仔
.《一一》、《外出》、重看《外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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